某日,艷陽高照的午後,診間一樣是熙來攘往,忙得不可開交。
「叮咚」叫號的鈴聲響起,開門進來的是一位父親和一位安靜的小女孩,年約4-5歲。
「妹妹,今天要看什麼問題啊?」這位安靜的小女孩靜靜的把袖子捲起來,沒有一般小朋友的膽怯或是驚慌,異常的冷靜。呈現在眼前的,是她左手臂一顆紫黑色,直徑約莫一公分的腫瘤。看著病歷的紀錄,我的腦海裡瞬間浮現出兩年前這一位小妹妹來看診的情形。
兩年前的那一天,也是爸爸獨自一人帶著小女孩前來就診,看的也是同一個位置的小腫瘤,不過那個時候這一顆腫瘤是呈現一般的皮膚色,大小只有0.3公分。遇到這麼小的小朋友,長這麼小顆的皮膚腫瘤,標準的處理方式是持續追蹤觀察即可,因為腫瘤惡性變化的機率實在是非常非常的低。不過病人的父親還是很擔心,詢問原因,原來,小女孩的媽媽在懷孕的時候被診斷出癌症,為了腹中的胎兒拒絕化療,在孩子生下後不久就往生了,現在父女倆相依為命,他很擔心小女孩會不會也步上她母親的後塵。若真如此,生命中今世與前世的情人都因癌症離他而去,那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。
「出現變化多久了?」我急切地問父親。
「報告醫師,大概一星期前,這一顆腫瘤開始不停地長大而且變黑,我很害怕,所以今天趕快利用工作的空檔帶妹妹來看。」
平常我們診所手術都是要預約的,不然如果在只有一位醫師看診的情形下手術,那可是會讓整個診間大亂。不過現在情形非同小可,依照該腫瘤進展神速的情形,若是再拖個兩周才開刀,或許情況將難以收拾。我決定今天直接動手術處理掉它。
「妹妹,你可不可以乖乖地躺著不要動,讓爸爸牽著你的手,然後醫生叔叔幫你把這一個黑黑的痘痘拿掉好不好?」妹妹聽著我的話,安靜的點點頭。
術前準備一切就緒,病人父親握著妹妹的手,注射麻藥,手術刀切開皮膚,只見一顆黝黑的腫瘤就座落在小朋友手臂薄薄的皮下脂肪層中。我仔細的把腫瘤與周圍組織剝離,確認都切除乾淨後,再迅速的將傷口縫合。整個過程中,這位四歲的妹妹沒有吭一聲、沒有掙扎,甚至連一滴眼淚也沒掉,所以讓手術過程十分順利、迅速。
「妹妹你好勇敢、好厲害喔!」我們診所的護士第一次看到打針、開刀完全不哭不怕的小朋友,頻頻稱讚這位妹妹。
「阿姨,雖然很痛,可是我要忍耐,不然爸爸會難過。」病人父親聽到這話,不禁熱淚盈眶,緊緊的抱住小女孩。
「爸爸,你就先不用擔心了,我已經把腫瘤全部切除乾淨,一周後回來拆線與看病理報告,這麼勇敢的妹妹,老天一定會保佑她的。」
好不容易等到拆線那天,送驗的病理報告也回來了,幸好只是一顆良性的毛囊基質瘤,無任何惡性徵兆。我開心的把報告告訴病人父親,大家都鬆了一口氣。看著如釋重負的父親與笑顏逐開的妹妹快樂地走出診間,我想,身為一位醫師,不管之前看診、做治療多累,只要看到病人疾病痊癒的笑容,一切辛苦都值得了!